供应链危机——现代社会很脆弱
美国和英国,这对同文同种的“共轭父子”(英美特殊关系),这段时间又非常巧合的,共同陷入商品短缺,供应链危机了。众多商场、超市以及杂货店,出现了多种生活必需品断货,包括食品饮料、肉类、服装和日用品等,超市货架空空如也,加油站燃油见底。媒体甚至哀叹,今年将度过一个没有礼物的圣诞节。商品短缺的情况主要发生在英国和美国,其它西方大国暂时还没有出现商品短缺,但是生活必需品涨价已经蔓延到全球了。
走红美国网络的超市货架贴纸图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今年的冬天,就特别寒冷。一是拉尼娜现象的影响,今年的冬天到来的比往年早,天数比往年长,气温也比往年低,甚至有可能“梦回”2007年末和2008年初的南方大雪。所以,商务部鼓励大家储备物资,以备不时之需。二是欧美滥发的天量货币,已经重点盯上了煤炭和天然气等过冬必备能源,因为这些是刚需。中国还好些,因为国家已经出手控制能源涨价了;在国外,尤其是美国和英国等“自由资本主义”国家,国家几乎没有控制资本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资本兴风作浪,大发国难财。这一波电费涨价、煤炭价格涨价、天然气涨价,涨的最狠的就是英国和美国,比如英国电价已经涨了7倍,美国煤炭价格涨幅超过250%。
英国电价暴涨
扯远了,这一波英美商品短缺,一个共同的原因就是卡车司机短缺。卡车主要用来完成“最后一公里”的运输,将商品从港口、火车站(货场)、飞机场(货场)等,运输到工厂、商场超市、店铺等直接面向生产制造和销售零售的场所。由于卡车司机短缺,卡车运力不足,导致大量货物积压在港口,商场超市杂货店等自然断货了。然后,资本又借机兴风作浪,大发国难财,更加剧了商品短缺危机。比如,美国四大肉商,就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利用各种手段向养殖场施压,人为制造肉类供应短缺。美国政府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却无能为力。
美国要对操纵肉类供应的四大肉商采取措施
虽然商品短缺爆发在英美,但是世界其它地区也不可能幸免,因为这就是全球化。大量货物积压在欧美的港口,致使大量货轮无法卸货,比如美国最大港口洛杉矶港,等待卸货的货轮达到了近百艘之巨。这必然会导致大洋彼岸的港口,货轮和空集装箱严重短缺,有货物也没有集装箱装,没有货轮载。于是,航运费用暴涨,比如上海-洛杉矶航线,一个集装箱运费从不到4千美元涨到了2万美元以上,涨幅超过500%。暴涨的航运费用吞噬着制造业企业本就不高不多的利润,为了转嫁危机,企业要么选择涨价,要么选择降薪,最终都是平民百姓吃亏。
上百艘货轮滞留美国港口等待卸货
供应链危机什么时候能结束?根据英美媒体的估计,供应链危机还要持续一年。这属于保守估计了,供应链危机有可能是长期性的。目前暴露出来的问题主要是卡车司机短缺,造成货物积压港口,引发供应链危机。但随着危机的深入,暴露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比如美国港口硬件老旧(自动化率低)和短缺(缺少起重机、塔吊),装卸工人短缺,港口货场空间不足,基础设施老化,等等,一大堆问题亟需解决。而这些也只是现在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而已,还隐藏在水下没有曝光的问题还有多少,就只有天知道了。
现代社会其实很脆弱,因为现代社会极其精密和复杂,而越精密复杂的东西就越容易出问题。假设一个零部件的故障率是1%,那么一个零部件组成的商品,故障率就是1%;10个零部件组成的商品,故障率大约是10%;而100个零部件组成的商品,故障率就接近63%了,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概率问题。举个通俗的例子,现在的智能手机相当于电话、电视、上网本、MP3、MP4、相机、游戏机、导航仪等电子产品的综合体,相当于将上述电子产品都缩小后塞进了智能手机里,变成了智能手机的某项功能。如果某个零部件出了问题,放在以前会有一种电子产品(功能)不能用,但其它电子产品(功能)都可以正常使用;但放到现在,就是整部智能手机都不能用,所有功能都废了。
因此,现代社会最需要什么?需要备份,需要冗余,需要储备。任意一个零部件(环节)出了问题都会导致整个社会停摆,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但是指望私营企业去备份,去预留冗余产能,显然是不现实的。比如目前全球深陷新冠疫情,亟需口罩,需要口罩生产商加大马力生产。于是问题就来了,购置足够数量的生产线,以及安放生产线的空间,都需要钱啊,这是其一;其二,疫情一过去,这些冗余的生产线和空间就闲置了,而所有产品自出厂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可逆的折旧了,这又是巨大的损失;其三,口罩生产商准备了足够的口罩产能,但是口罩生产商生产口罩所需要的喷绒布等原材料,不见得喷绒布供应商也准备冗余产能啊,到时候有机器没原料也是白瞎啊。所以,企业更倾向于“刚刚好”,平时需要多少产能,就提供多少产能。如果出了问题,比如商品短缺,那不正是涨价发财的大好时机吗?
国家石油战略储备
因此,私营企业是指望不上的,必须由国家带头,私营企业才会跟进。比如这次新冠疫情,中国国家控股的钢铁厂、化工厂等不计成本的生产口罩机和口罩的原材料,搭起了舞台;然后私营企业纷纷粉墨登场,利用充足的原材料,生产口罩,供应全球。可以说,现代社会,更需要一个强势政府操盘。
这次爆发商品短缺问题的美国和英国,恰恰就走向了一个相反的方向,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所谓的“里根-撒切尔革命”在大西洋两岸同时拉开,开始各种削国家、去管制、迁制造的鬼才操作。然后,现在出问题了,国家插不上手;就是能插上手,又会发现去工业化之后,实体经济已经破败不堪,没有生产供应物资的能力;那就进口物资,然后又发现港口落后,物资装卸效率低;港口问题还没解决,又发现卡车司机短缺(英美卡车司机短缺的主要原因就是去工业化造成的卡车司机丢了饭碗,没有多少货物可运了);现在卡车司机短缺问题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其实上述问题在疫情之前就出现了,只是没有引起当局的重视;现在新冠疫情爆发,直接傻眼了。相对而言,其它西方国家还好些。比如法国和德国,国有经济占比都超过了20%,去工业化情况也那么严重,所以应对危机的能力要强于美国和英国。
因此,要根治目前困扰英美的供应链危机,和蔓延全球的产业链危机,需要来一场全球范围内的深刻的“社会革命”,虽然不至于推倒重来,工作量也是绝对少不了的。第一步,就是改弦更张,扭转自三十年前苏联解体以来,“祸乱”全球的所谓“华盛顿共识”(自由市场、小政府等等),重新加强政府的权威;第二步,合理分配国企和私企的定位和份额,使得国企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决定性作用。说的简单点,就是学习效仿中国模式。前者需要各国精英上缴部分政治地位,后者需要各国精英上缴部分经济资源。那么,各国精英愿意“毁家纾难”吗?目前,马斯克已经代表美国精英,借用曹植的《七步诗》,作出了回答,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出血!所以,中国救不了美国,美国这栋大厦,需要从地基开始,推倒重来。
危机,危险伴随机遇。能否把握住机遇,就要考验各国能力了。新冠疫情、能源危机、供应链危机、产业链危机等,更加强化了两个趋势,一是制造业向中国聚集,二是陆权复兴;或者说是中国重登世界之巅,亚欧大陆重回世界主体。用一句话总结,哪里能扎堆最多的人口和产业,哪里就更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世界中心。
中欧班列线路图
现代社会之所以脆弱,是因为精密和复杂。精密和复杂意味着先进(功能越来越多,越来越智能化和自动化,就需要将越来越多的种类的产品压缩后整合在一起,自然需要精密和复杂了),代表着人类对于更好的生活和生产的向往,因此是不可逆的,意味着社会分工的细化也是不可逆的(产品压缩后整合在一起,自然需要人来操作了)。社会分工越细化,一个完整工业体系需要的人力物力资源就越多;或者说生产某一种产品需要将越来越多的零部件整合在一起(越来越多的终端产品变成了零部件,增加了零部件的比重),需要的人力物力资源就越多。
一个零部件不能及时运到,就不能制造出合格的商品,就要占用生产线和仓库,而晚一天收到货款就要多支付一天的银行利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工厂都扎堆在一起,自然最及时了,而且物流运输成本和时间利息成本也都最低。毫无疑问,拥有完整工业体系的中国,就当仁不让了。制造业向中国聚集,并产生外溢,距离中国越近,获得的外溢就越多。空运太贵,海运太慢,管道运输局限性太大,只有陆运最适合运输零部件(中间件)了。中国正在开发的高铁货运,属于顺应潮流了。高铁比普铁和汽车快,比飞机慢,既满足了对高效运输的需求,又不至于产生太高的成本。
高铁货运
与之冲突的就是跨太平洋经贸(TPP)和跨大西洋经贸(欧美合体)。可以说,由于美国的举棋不定,没有及早下定决心,导致欧美合体越发丧失可行性了。以前还是经济上不合算,现在变成理论上也不可行了。新冠病毒反向摧毁了欧美合体,西方联合抗华的可行性,这是美国始料未及的,属实玩火自焚。同时也预示着,离岸岛屿纵横世界的时代,即将落幕了。离岸岛屿,与谁扎堆抱团,扩大基本盘呢?